漢聲電台「文藝橋」節目──衛斯理書齋單元
播出時間:2005年12月11日(日)早上8:00∼8:30
主持人:梅少文
主講人:葉李華教授
文字記錄:吳雅芳

梅:各位愛好文藝的朋友您早,還有人在電話線那頭,交通大學科幻中心主任葉李華、葉老師你好。

葉:梅姊好,各位聽眾大家好。

梅:葉老師你最近很紅喔。

葉:是倪匡很紅啦。

梅:你是他的傳人嘛,所以你們一塊兒紅喔。最近在媒體上常常會看到倪匡大作相關的報導,還包括他的玉照喔。

葉:我覺得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倪匡在美國隱居了整整十三年,今年十月總算破戒回到了香港,跟我們的空間距離拉近了非常多。他在香港停留差不多兩個月,從十月初到十二月初,現在應該已經回去了,香港的媒體颳起一陣旋風,台灣的媒體當然也就受到了感染,也把倪匡當作新聞議題來處理,這是其中之一。非常巧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倪匡寫衛斯理寫了一百四十幾個故事,最後一個故事叫作《只限老友》,跟讀者開開玩笑,意思是只有老朋友才看得懂內容;《只限老友》這本書的台灣版由皇冠出版社出版,也是在十二月初出版。兩個時間點剛好湊在一起了,所以就變成了一個相當熱門的新聞。

梅:是的,我看到他在報紙上的玉照,跟他現在本人一樣嗎?

葉:本人就是那樣子,他現在發福了不少,主要是因為在美國隱居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梅:太逍遙了。)倪匡講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笑話,香港的雜誌還登過,我特別在電話裡跟他求證過,他自己講了一遍,講得更精彩。他說,有一天走在路上,碰到一個媽媽帶著一個女兒,這位媽媽小的時候也是衛斯理迷,看到倪匡就很興奮,跟她小女兒說,這位就是衛斯理;他在香港時,直接就用衛斯理當筆名寫衛斯理。小女兒看了之後,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倪匡說,這媽媽實在太殘忍了,怎麼可以把真相告訴女兒,他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小女孩的臉上有那麼豐富的、那麼錯綜複雜的表情,不但是難以置信,還有失望的表情融合在一起。

梅:你讓我想到了一個古早的故事,湯顯祖當年也有一段這樣的插曲。

葉:我懂。

梅:好,我們現在趕快說回頭。倪匡自己多半時間都是在美國,所以要知道他的訊息,或者要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好在有葉李華、葉老師你,告訴大家很多不知道的部分,滿足我們的好奇心。

葉:這是之前跟倪匡的約定,我們說好我回台灣來推廣科幻,倪匡當我的後盾。所謂的後盾就是,他除了人不來台灣之外,我拜託他的很多事情,他都會很願意(梅:他都會盡力。)對。包括用他的聲音、他的影像呈現在廣大的讀者面前。

梅:是,所以他會提供你很多(葉:資料。)相關的訊息,對不對?

葉:對,不管是文字的資料、聲音的資料、或影像的資料,他都很願意提供。

梅:好,講到訊息,我記得上回在節目當中,也特別提到了訊息的時光旅行,葉老師你好像還意猶未盡,有沒有可以補充的地方呢?

葉:這個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或許我們不要直接談時光旅行,因為今天我們談的故事跟時光旅行沒有直接的關係。我倒是想談一談,從這邊引申出來的一些創意發想,一個比較一般性的概念,不是抽象的,是一般性的概念。上禮拜我們結束的時候稍微提到,我在交大開一門課叫作「科幻創意解析」,是一個碩士班的課,我一直在訓練同學們怎麼不斷地自我刺激,引發各種不同的創意,我跟他們說,創意一定是源源不絕,絕對沒有停損點,或者說再也不可能有什麼新的創意出來。例如上次講的時光旅行,一般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作品都是人的時光旅行,偶爾,我們也會看到訊息的時光旅行;也就是說一道訊息竟然跑到了過去或者未來。我要同學再想想看,除了人的時光旅行跟訊息的時光旅行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方式,同學想了半天想不出來,我就稍微提示一下,我說時間也可以壓縮啊。有很多的故事,包括張系國教授也寫過一個很有名的故事叫作《夜曲》,講的就是時間的壓縮,某一些人在很特殊的情況之下,他們的活動的能力竟然比一般的人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倒過來說,當他們處於這種很特殊狀態的時候,其他的人就好像靜止一樣。有同學又說電影”今天暫時停止”也是另外一種,我非常高興,證明即使拿時光這個概念來寫科幻小說,也可以有不同的發想餘地,絕對不是光用時光旅行就可以了。經過跟同學這樣的腦力激盪,我整理出一個結論,不過這個結論是用一個比較寓言式的故事把它講出來,我今天非常願意跟各位聽眾分享這個寓言故事。我最早聽到這個故事好像是一位教管理的老師講的,不過他講出來的用意跟我的完全不一樣,我先把這個故事稍微講一下,非常短的故事。有一個老師走上講台,拿出一些道具;因為現在教學都非常流行用道具嘛。他先拿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罐子,再在旁邊放一些東西,從這些東西中他拿起一個小包,裡面是什麼東西?一顆一顆的小石子,大概是我們講的雨花台石那種大小。把它灌到那個透明的玻璃罐子裡邊去,一直丟一直灌,到最後幾乎都滿了,他還把那個玻璃罐子敲一敲、搖一搖,弄出一點點縫隙來,再繼續灌,最後跟瓶口完全切滿的時候,他問同學說,還能不能再塞進去?同學說不行了,老師說不,還可以,他又拿出另外一個道具來,另外一個小包,裡面又是什麼東西呢?海沙、沙子,他說你看,沙子就順著那一些小石子的縫隙流下去,把整個的玻璃罐子……

梅:塞滿了。

葉:對,又填滿了,再敲一敲、搖一搖,問同學還能不能再灌?同學說不行了,老師說還可以,他又從講台底下再拿出一樣東西來,什麼東西呢?一瓶礦泉水,打開之後,輕輕地、慢慢地把那瓶水倒倒倒,發現礦泉水有半瓶竟然都灌進去玻璃罐子,為什麼呢?沙子雖然很細,但是沙子是固體,所以沙子跟沙子顆粒中間還……

梅:還有空隙。

葉:對,現在,已經用液體把所有的空隙都填滿了,問同學說能不能再灌進去?同學說不行了,一般的故事到這邊就截止了。我先講一下管理學講這個故事的結論,他們的結論是說,千萬不要說你的時間不夠用,在時間跟時間的夾縫裡,一定還是擠得出其他的時間,是一個勵志的故事。我的用意是什麼呢?我的用意是要告訴同學們說,千萬不要以為所有的創意都已經用完了,不能夠推陳出新了,在一般的創意跟創意之間,還可以再產生一些新的創意,在夾縫裡,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你如果慧眼識英雄,就有可能看得到那個無形的夾縫,在裡邊再產生出新的創意。我的故事還沒有完,我就請同學們再想(梅:還可能嗎?)還有沒有辦法再灌進去?連水都已經灌滿了。有個同學竟然說可以灌氣體進去,他說,石子跟沙子是固體,水是液體,可以再灌氣體,比如說可以灌二氧化碳;據說二氧化碳可以溶解在水裡,水就變成汽水了,我說不錯,是一個正確的好答案,不過我們日常生活中比較難以體會這件事情,有沒有更加立竿見影的一個辦法?這個故事我試了兩年,第一年沒有同學講出我很喜歡的答案,所以我自己提供了一個答案,沒想到第二年、就是前幾個月,有一個同學講出來一個跟我去年一模一樣的答案,我非常高興,加幾滴紅墨水,幾滴紅墨水絕對不會溢出來,因為幾滴而已,可是,會把整個的玻璃罐子的外觀改變了。我們的聽眾朋友或許可以繼續再想想看,紅墨水加上去之後還有沒有辦法再加別的東西?最後我說這是一個非常一般性的概念,絕對不是抽象,而是一個非常具體的例子,也就是說,創意絕對沒有一個盡頭的,只要肯發想,在前人的那一些精彩創意之間,一定還會有新的創意。梅姊剛剛說,我最近接受訪問的時候談到《衛斯理回憶錄》,我說我特別答應過倪匡一件事情,在寫回憶錄的時候,絕對不會顛覆或是更改倪匡原來對衛斯理的任何設定,我一定會在故事跟故事的夾縫中填入各種新的素材……

梅:這就屬於葉李華老師你的創意了。

葉:對,所以我每天拚命在擠新的創意。

梅:好,《只限老友》感覺上好像倪匡覺得他辭窮了、創意用完了,事實上,他卻丟了一個很好的影子,讓更多的人能夠在他的作品裡面找到新的創意。

葉:當然,倪匡太謙虛了,他在接受訪問的時候說他江郎才盡了,很多記者就打電話來跟我求證,倪匡是不是真的江郎才盡了?我說倪匡講話一向都非常謙虛,真正的原因是他已經過了七十大壽,可以享享清福了。

梅: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哪天又覺得已經養成習慣,又想到了很多點子,不過他自己不動手,也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讓別人繼續發想。

葉:或許吧。

梅:好,我們回頭來談談今天要介紹的這本作品,叫作《再來一次》。

葉:對,《再來一次》,這是一個比較簡單的故事,所以剛才一開頭的時候,我們可以好整以暇地多講一些跟創意相關的議題。趁這個機會順便再預告一下下星期的故事,我們剛才已經提到過了這兩個字,叫作《盡頭》,非常巧,我說過創意是沒有盡頭的,衛斯理的故事裡卻有一個東西是有盡頭的,至於是什麼東西有盡頭,我們下個禮拜再來揭曉。我們趕快回來講這個禮拜的故事,《再來一次》,我們上禮拜也稍微提到過,在聽音樂會的時候,如果我們聽得意猶未盡,在謝幕的時候我們就會喊再來一次,通常我們絕對不會用中文喊再來一次,因為這是一個從歐洲流傳了好幾百年的習慣,我們喊「安可」,希望再表演一曲,因為實在是太動聽了。有意思的是,《再來一次》這個故事一開頭的時候,就是用音樂會的形式來表現,這也是倪匡的一個創意,他雖然寫的是科幻小說,但是一開始的時候卻感覺非常有藝術氣息,而且,兩個再來一次互相呼應,我們最耳熟能詳的那個「安可」、那個再來一次,要求演奏者再演奏一曲,跟這個故事的「再來一次」多多少少作一些呼應,把兩個完全不同概念的”再來一次”融在同一個故事裡。好,這是多科幻的再來一次呢?它是說人生或許可以再來一次。有些時候我們在文章裡邊會看到,如果人生可以再來一次,我要怎樣怎樣,或者我就絕對不再怎麼怎樣,這當然是一種文學的想像,藉由科幻小說的幫助,文學的想像是可以成真的。好,如果我的人生路可以再來一次,用比較傳統的思維方式,或者比較理性的思維方式,通常我們指的是,如果能夠回到我的少年時代、我的青年時代、甚至我的童年,我會怎樣怎樣,頂多講到,如果我又回到我呱呱墜地的嬰兒時期,我會怎樣怎樣。科幻小說跟一般的理性思維不太一樣,科幻小說絕對不是非理性思維;我們必須要強調,理性思維的反面絕對不一定是非理性思維,而是一種極致的想像力。一般的想像力,是一板一眼、比較理性,科幻小說可以用非常極端的、極致的形式來發揮想像力,但是在極致的情況之下,還是必須要符合理性、符合邏輯。倪匡就緊抓住這個生命中的再來一次概念,他把這個再來一次的概念發揮到極致,他絕對不是把垂垂老矣的一個人讓他回到年輕的時代、回到呱呱墜地、甚至說回到娘胎去,就叫作再來一次,他用更宏觀的角度,放眼來看整個生命的歷程,看整個地球上面生命的歷程,再來一次;根據一些很可靠的數據,我們知道,地球的年齡大概四十六億年了,而生命的演化指出,最早有生命,差不多是三十億年左右,最早出現在地球上面的,當然是一個非常原始的單細胞生物,然後逐漸演化成越來越高等的生物。我一直用「演化」這個名詞,是被台灣很多生命科學家矯正過的結果,我們通常的講法是「進化」,當然是說生物的形態越來越進步。倪匡就用想像力,結合了一般人希望生命能夠再來一次,寫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我稍微講一下故事,有一個瘋狂科學家,一開始時,他好像是一個壞人,因為他要做一些非常不人道的實驗,經過了衛斯理窮追不捨之後發現,他其實是想有一些科學的突破,只能算是瘋狂科學家,絕對不能算是壞蛋科學家。怎麼樣呢?他去找一些年紀老得已經不像話的老公公、老婆婆,問他們說,你們希不希望你們的人生再來一次,如果人老到那種程度,通常已經無所謂了,再也不會有更壞的情況,於是很多的老公公、老婆婆就答應他了。結果,他的實驗可以說是成功了,卻也可以說是失敗了,他真的讓這一些老人再來一次他們的生命歷程,可是,不是回到他們的少年時期、或者嬰兒時期、或者胎兒時期,而是竟然把他們改造成一個史前動物,倪匡筆下寫的是很像三葉蟲,幾億年前的動物。為什麼呢?就像我剛剛說的,他就用最宏觀的地球生命演化過程來看這個再來一次,也就是說,人類可以說是地球上生命中最新最進步的一種生物,從幾億年的角度來看,人類是非常新、非常進步的一種生物,人類要再來一次,應該是從人類這種最新最進步的生物,再回到了很原始很原始的生物,重新再演化一次。我看過太多遍了,所以沒有特別的感覺,但是任何讀者第一次看到,一定會拍案叫絕,會說怎麼會有這種腦袋想出這種故事來?因為任何人,用一些比較刻板的想像,想到再來一次,頂多是說這個瘋狂科學家把他們變成了胎兒、甚至把他們變成了受精卵就已經不得了了,倪匡竟然會想到把他們變成了史前動物、三葉蟲,真是很難想到倪匡當初怎樣砰一下來到這樣子的境界。

梅:這樣的靈感。

葉:對,我總是試著用比較理性的方法來分析倪匡這些思維,倪匡也總是嘲笑我說不用這樣做了,因為他都是渾然天成的,連他自己也抓不出一些什麼規律來,但是我還是不死心,因為我自己的思維模式只有一種,就是比較理性的思維模式,我不可能像倪匡這樣子,一天到晚天外飛來很多很多靈感,我想了各種的辦法來分析倪匡的創意。目前為止,多多少少有一些心得,雖然可能有點違背倪匡的初衷,把這一些天外飛來的巧妙靈感一一地加以理性地分析,嚴格說來,是很匠氣的一件事情,但是我實在沒有辦法,如果不這樣分析,我就根本沒有一個開頭。

梅:頭緒。

葉:對,我的任何創作,第一步一定是理性的分析,分析完了之後,我才開始把這些理性的框架給拋開,重新用比較感性的語言,感性的方式來鋪陳這些故事。這些方法也是我在交大開的「科幻創意解析」那門課裡邊,一再地告訴同學的。我說,通常真正的天生藝術家,對這一些分析、這一些規律是非常不屑的,總是感覺有點匠氣,不是渾然天成。可是,這一些分析有一個好處就是,即使是一般人,本來是從來不會有靈感的,多多少少也可以藉著這樣有規律,一板一眼、有層次的訓練,激發出不少的靈感來。怎麼樣才能夠避免這種匠氣、這種感覺?我有一個辦法,因為我是在建築研究所開的課,我就舉例說,這就好像我們在蓋房子,在房子的周圍總要架起很多的鷹架,否則工人根本沒有辦法施工,如果要灌混凝土,外面一定會有模板,如果沒有模板,那些混凝土怎麼灌進去?灌好之後,鷹架跟模板都會拆掉。我跟他們說,我們所分析出來的一條一條規律,就好像我們蓋房子的時候所……

梅:搭的鷹架。

葉:過程之中搭的鷹架啦、做的模板啦,只是一個過渡的階段,幫助你把作品完成,完成之後,要盡量想辦法把這一些鷹架給拆掉,拆到最後,除非是真正的明眼人,一般人是看不出來你曾經用什麼方法來刺激你的靈感,或者你用了什麼樣的方法來使你的故事更加精彩。

梅:嗯,這個解釋滿不錯的。

葉:有一個更通俗的比喻,就是狐狸尾巴的比喻,獵人都知道,在雪地裡邊追不到狐狸,因為狐狸一邊走路,牠後面那個很粗、很大的尾巴就一直掃,把牠自己的足跡給掃掉了,四隻腳在前面走,一隻大尾巴,就是狐狸尾巴露出來的那個尾巴,在後面掃;所以說尾巴還有另外一個用處,可以用來掃地。我說,我們前面四隻腳在走的時候,難免會留下一些足跡,這些足跡或許可以解釋成匠氣,如果你到最後很巧妙地把它掃掉,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我自己是怎樣把這一些匠氣的東西到最後掃掉呢?就像我說的,我一開始的時候,總是用比較理性的態度來分析,不管是舊的故事或者是我將要寫的新的故事,等到我分析完了之後,故事的架構差不多有了之後,我就盡可能把這一些再拋開了,因為那些雖然有幫助,但是它們還是框架,一個一個的框架,有幫助也有束縳,我真正想要寫的時候,我會盡量把這些都拋開,用比較感性的方式,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寫完了第一稿之後,我再把這些框架拿回來,看看有沒有太參差不齊的、太自由發揮的。

梅:再修一修。

葉:再修一修、剪一剪,我寫小說的辦法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勤能補拙」,沒有辦法像倪匡那樣子渾然天成,一寫就能夠定稿。我是用理性,感性,理性,感性的方式,來來回回,最後得到的成品。如果不是非常仔細地用放大鏡、顯微鏡來看……

梅:其實是看不出來的。

葉:對,有人說果然跟倪匡的風格還滿像的,我就會在後面竊笑;看起來是滿像的,但是,過程完全不一樣,呵……

梅:真的是非常難得喔,葉李華、葉老師願意把自己創作的心路歷程跟方法,自己獨門啟發,自己體會出來的一個方式,跟大家一起分享。明年的「倪匡科幻獎」,各位打算摩拳擦掌,全副武裝來做,不妨可以把葉李華、葉老師的這種方式,也納入你的創作過程。

葉:我覺得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自不同,有一些課程、或者書籍也會談到小說創作,如果不是自己真正動手做一遍,光看這一些會覺得非常空虛。我就是像梅姊講的,非常鼓勵我們的年輕朋友,如果有興趣、有志於創作……尤其是科幻小說的創作,跨出第一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再分享我另外一個心得,我曾經聽過一門課,談的不是小說,而是電影編劇,我對電影編劇完全一竅不通,所以想多多少少聽點這一類的課。有一位非常有名的、電影界的老師,叫作黃建業老師,他也是非常有名的影評人,一系列課程的第一堂課,他開宗明義就說,劇本要先寫出第一稿,第一稿最重要的用途是什麼呢?是被你否定、是被你修改、是被你丟棄的。

梅:太好了!

葉:也就是說,到最後的成品可能跟你寫的第一稿完全不一樣,但是如果沒有第一稿的過程,你永遠沒有辦法得到最後的成品。他所謂的第一稿是要被修改、被丟棄,就跟我說鷹架到最後是要拆掉,道理是完全一樣的。

梅:是的,你總得開始做嘛。

葉:對,所以我們辦「倪匡科幻獎」,辦了那麼多屆,鼓勵了很多小朋友跨出美妙的第一步。我們尤其高興地發現,我們的得獎人真的有一些成長的足跡,絕對不是一下子就拿到首獎。

梅:是的,說著說著,我們節目單元時間已經快結束了耶。

葉:那麼快呀?本來我今天還想講一樣東西,不過留在下禮拜講好了;我預計下學期要在清華大學的通識中心開一門課,課程名稱令我自己非常興奮,我之前開的課,大部分都叫作科幻什麼的,比如說「科幻天地」、「科幻概論」、「科幻創意解析」,這一次,我要正式地把倪匡的名字抬出來,預計中的這個課程名稱叫作「倪匡小說中的科學幻想與創意」。

梅:太棒了!可不可以旁聽啊?

葉:當然啦,歡迎梅姊來旁聽,呵……

梅:各位聽眾朋友,如果你有興趣,不妨可以去旁聽喔,是清華大學的通識課,對不對?

葉:通識教育中心。我正在申請這門課,或許今天我們先不要談太多比較好,等到下星期我確認這個課能夠開,我再跟大家報告一下這個課程的設計內容。我自己在設計這門課的時候,我真的是非常興奮,感覺好像又可以把倪匡的小說,用另外一種比較學術的方式,重新再呈現一遍。

梅:搭了不一樣的橋。

葉:對,因為我們的「衛斯理書齋」是用比較通俗的、口語的方式來呈現,進了課堂之後要用另外一種……

梅:學術性?

葉:稍微板起臉孔的方式,呵……

梅:我們趕快預報一下下回《衛斯理書齋》要介紹的故事吧。

葉:就是我剛剛提到的《盡頭》,如果大家手邊是遠景版,或許可以把三個故事放在一起看,因為遠景版的《盡頭》這本書涵括新版的《消失》、《湖水》和《盡頭》,這三本書或者說這三個故事剛好就是接下來三個禮拜我們所要講的故事。

梅:好的,到時一一呈現囉。今天就到這裡,暫時告一個段落,謝謝交通大學科幻中心主任葉李華。

葉:謝謝梅姊,謝謝各位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