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聲電台「文藝橋」節目──衛斯理書齋單元
播出時間:2005年11月6日(日)早上8:00∼8:30
主持人:梅少文
主講人:葉李華教授
文字記錄:吳雅芳
梅:各位愛好文藝的朋友您早,很高興今天在空中又再度透過電話連線的方式,跟交大科幻中心主任葉李華、葉教授連上線了。葉李華你好。
葉:梅姊好,各位聽眾大家好。
梅:感謝葉李華每個星期天這個時候,開放空中的「衛斯理書齋」,讓我們進入倪匡的科幻世界。今天的葉李華聽起來聲音倍覺輕鬆,有原因嗎?
葉:今天心情真的相當輕鬆,因為好幾件事情都在上個星期告一段落,很願意把輕鬆的心情跟各位聽眾分享一下。
梅:太好了,願聞其詳。
葉:梅姊也知道,我每年都會辦一個「倪匡科幻獎」,跟「國科會科普獎」活動,從今年八月一號,緊鑼密鼓開始評審作業,一直到最近十月底、十一月初,終於決審通通都告一段落,得獎名單正式出爐了。
梅:是,我想,關心這件消息的朋友們可能早就曉得了,在我們節目裡,我們也會盡可能透過葉李華、葉教授的引介,讓聽眾朋友能夠認識這些得獎高手。這個獎設立之後,陸陸續續可以為我們華文世界,培養一些這方面的、未來的明星喔!
葉:對,我們最高興的一件事情就是,參賽的朋友非常非常年輕,而且年齡層有越來越下降的趨勢,不但如此,另外一方面的年齡層也逐漸上升,我每次都會非常非常光榮地宣布,我們的年齡層橫跨一甲子。
梅:是,可見得這個領域的確老少咸宜。
葉:當然。
梅:也是葉李華跟倪匡之間情誼另外一個縮影。
葉:可以說是忘年之交,呵……
梅:聽說你們最近魚雁往返非常頻繁,用科技的魚雁往返喔。
葉:之前,都是跟他通電子郵件,最近一個多月倪匡到了香港,離我物理距離更近了,可是,我們的通信反而因此中斷了。因為倪匡在香港是作客,他沒有把他的電腦搬回來,他在美國的時候就告訴我說,他在香港沒有辦法收電子郵件了。
梅:那怎麼辦呢?
葉:陰錯陽差的,我也是一直沒有接到他的電話,因為他本來說,他在香港的電話還不確定,到了香港之後他就會打給我,結果一直沒有接到,因為我最近實在太忙了。一直到了十月底的時候,我才終於從倪匡的公子那邊問到他的電話,趕快打個電話給他,聊得非常非常愉快。
梅:是,我想你們的聊天一定不止是話家常吧?
葉:聊一些他的動向啊,我告訴他說,我密切追蹤和他到香港有關的各種新聞報導,尤其是香港的雜誌啦、報紙啦。最近一個月,因為倪匡回香港,相當相當地轟動,常常都有他的消息。結果我一聊起這個,倪匡就哈哈大笑說,當天的《蘋果日報》剛好就有一篇文章,是一個香港的作家「陶傑」,傑出的「傑」,寫的。倪匡說非常非常喜歡這篇文章,他說有這篇文章,一生都沒有遺憾了。
梅:此話怎講?
葉:我就說那太好了!我一定要上網去看,倪匡說上網可能看不到,還好,我跟香港的一些科幻迷朋友聯絡得非常密切,我立刻寫了一封電子郵件,請其中一個最熱心的一位朋友,能不能夠找到之後掃描寄給我,結果他第二天就寄給我了。
梅:真是速度驚人哪!
葉:對,科幻迷都有這股傻勁。
梅:陶傑,傑是傑出的「傑」。
葉:對,傑是傑出的「傑」。
梅:陶呢?陶是哪個陶?
葉:陶器的「陶」。我一看,才知道倪匡為什麼會那麼喜歡這篇文章。它的題目叫作〈幻海奇事〉,幻想的海洋裡邊一塊非常奇特的人事。整篇文章頂多一千多字,寫得非常非常中肯,而且是從很不同的角度切入,今天我們沒有時間仔細地來談,我只好唸其中最精彩的一小段,他說:
「有整整一代的香港人,是倪匡通識教育課程的畢業生。」
梅:哎喲!這不是科幻,這是事實,史實啊。
葉:對,整篇文章幾乎在解釋為什麼倪匡的小說,不論是奇情、是推理、或是科幻通通都可以當作通識教育來看,影響了整整一代,大概二、三十年的香港人。
梅:這也的確是如此,所言不虛,我想對倪匡來講,的確是非常非常欣慰的事情。
葉:對,他雖然這樣子寫,但是絕對沒有任何的吹捧嫌疑,真的如我說,非常非常中肯。
梅:你也跟他一樣都很開心囉?
葉:當然,呵……
梅:當然你們開心不止於此囉。
葉:我還跟倪匡說,《衛斯理回憶錄》的第一冊,他當初幫我寫的序只是初稿而已,回來之後,我又請皇冠出版社以及一位科幻作家幫我仔細地看,然後,給我一些中肯的意見;他們真是好朋友,好的壞的都說。因為他們好的壞的都說,所以我知道他們說的,好的部分應該真的是好的部分,缺點的部分,我要盡力地把它彌補、修改,所以,整整十月份,我都在做這件事情。
梅:你非常虛心地接受各方專家的意見,然後再重新整理。其實能夠修建的也很少嘛。
葉:能夠接受的部分當然盡量接受,力有未逮地方,沒有辦法,功力所及地方,我能改盡量改,在十月底的時候,終於修改完成了,我想應該是非常接近定稿了。
梅:定稿了,算是第一冊的改版成功囉?
葉:可以這樣講,我跟梅姊也講過很多次,我從來沒有寫過真正的長篇小說,所以,一邊寫一邊摸索,一邊求救於一些比較有經驗的作家。很好玩的是,我們「倪匡科幻獎」的第一屆跟第二屆首獎兩位小朋友,平常他們都稱呼我為老師,可是,這方面他們變成了我的老師了。
梅: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葉:對呀,我說你們兩個千萬不要客氣、不要謙虛。我就是用這句話「聞道有先後」。我說,長篇小說你們比我經驗豐富,所以一定要把你們的經驗貢獻給我,呵……
梅:太好了,他們會格外有成就感。
葉:對,所以我們的科幻發燒友裡,有很多忘年之交。
梅:很有意思。好,這麼說起來,問世的時間應該是指日可待囉?
葉:應該還是明年的年初,我不敢講幾月份,反正今年是不可能的,因為皇冠出版社有非常整體的規畫,我可能必須要寫第二冊,有一些存量,然後再一冊一冊來出,會比較安心一點。如果大家想要先睹為快,其中的某一些內容,不是我寫的內容,而是倪匡三個月之前幫我寫的那篇序,現在已經上網了。
梅:倪匡在第一版第一頁的序,已經上網了。
葉:對,我們上星期在節目最後也談到,我們的「衛斯理書齋」聲音錄音檔,已經放在我們的交大科幻網底下,我自己的個人網站上面。我在上網的同時,也順便整理了一些倪匡和我有關係的一些文章,我把它整個整理起來,製作了一個單元叫作「倪匡與我」,裡邊有十幾篇文章,有些是我寫的談到倪匡的,有些是倪匡寫的談到我的,我把它放到一塊兒,倪匡寫的部分我當然經過他的口頭授權,我寫了一個小小的標題,我來唸一下:
「我依照時間順序,呈現這十幾段『文字』,期望能勾勒出『倪匡與我』近二十年的情誼……」
也就是說,我按照時間順序,從倪匡最早的一篇序言裡邊提到我這個名字,還有我跟他的一些互動,一直到今年的八月中旬,倪匡幫我寫的那個序,那算是最後一篇文章。那個序非常非常短,大家看了千萬不要失望,不到一百個字,可是在我看來,每一個字都非常非常地珍貴;而且,真的把《衛斯理回憶錄》一些最重要的精神都點出來了。因為字數非常短,所以,我們……
梅:你可以唸一下嗎?還是嫌長了?還是上網看?
葉:我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唸,所以還是請我們的聽眾朋友上網看吧,或者是下次請梅姊幫我唸,因為非常短,所以,我把倪匡的真跡掃描了之後上網,可是,我又擔心有人看不懂倪匡的龍飛鳳舞字跡,所以,又重新打字,兩相對照,應該非常非常好玩。
梅:又增加另外一種閱讀的趣味了。
葉:這就是網站的好處。
梅:是,至於我們這個單元的聲音檔呢?還有文字檔?
葉:現在就是兩個新單元,一個叫作「倪匡與我」,放的是文字;我們的叫作「空中衛斯理書齋」,同時放錄音檔跟逐字稿,但是,目前為止只放了八集。
梅:是,這個工程比較複雜一點,謝謝你還特別請你的研究助理來幫忙。
葉:逐字稿是外包出去的,研究助理是不能隨便壓榨的,呵……
梅:這樣喔!對不起喔,你這個科幻中心主任也不成嗎?
葉:不,公私要分明。
梅:公私分明。好,所以,上科幻中心的網站,再點選「葉李華」三個字,就可以看到這麼多新鮮的東西了。
葉:應該是相當新鮮的東西。我們當然是希望第八集以後的錄音檔跟逐字稿也能儘快上去(梅:能夠儘快。)不過,錄音檔可能比較快,但是逐字稿必須要給我們一點時間。
梅:對,逐字稿的確也是辛苦的。你們可以用聽聲音來閱讀的記錄方式嗎?
葉:還好我們外包出去的那個編輯小姐非常專業,她回來的稿子我們只要做小小的校對,應該就……
梅:應該就不成問題囉,那就辛苦這位小姐囉。好,我們每次時間都是非常有限,而且是分秒必爭。我們分享了這麼多快樂的事情,也知道了為什麼葉李華今天格外顯得輕鬆,我想以下的時間,我們就趕快進入今天要為大家介紹「衛斯理書齋」新的文章吧。
葉:對,上星期我們在最後也預告過了,今天要講的叫作《奇門》。奇門,顧名思義是奇怪的門,跟奇門遁甲毫無關係,但是,倪匡故意取《奇門》,其實也是要讀者以為好像跟奇門遁甲或許有關係,他常常喜歡玩這種遊戲。上星期我們也稍後提到過,我們從上星期的《換頭記》到今天的《奇門》,中間還夾了一本書叫作《蠱惑》,但是,當初我們根據衛斯理的成長過程,把《蠱惑》放在我們「衛斯理書齋」的第一個故事,我們已經講過了,所以我們就跳到《奇門》。順便預告一下下星期要講的,根據衛斯理的寫作順序,《奇門》之後是《屍變》,《屍變》,屍體的變化,也就是俗稱的「詐屍」,《屍變》。看這個題目,想必很靈異、很恐怖,其實,倪匡在寫到前面一半的時候是很靈異、很恐怖,到最後,卻又用科幻的方式自圓其說,所以到最後,它還是一個科幻小說。
梅:還是一個科幻小說。
葉:《奇門》跟《屍變》都很好玩,都有續集。
梅:都有續集。
葉:對,《奇門》的續集特別有意思,倪匡在一九八六年的修訂版裡邊,幫《奇門》這本書寫了一個序,他特別強調《奇門》這個故事相當奇特,因為它有一個繼續的故事叫作《天書》,就是我們所謂的無字天書,可是,他說《奇門》本身又是很獨立的故事,你不看它的續集,也覺得故事好像完了。原因是什麼呢?他在創作《奇門》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在若干年之後會出現一本《天書》。我考據了一下他的時間,《奇門》是一九六八年寫的,而《天書》是一九七八年寫的,整整差了十年。差了十年呢!很有意思的是,衛斯理跟白素好像年齡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其中有一個小小的女主角已經變得亭亭玉立了,她是一位非常非常美麗的墨西哥小妹妹,叫作「姬娜」;她在《奇門》裡是一個小妹妹、很可愛的小妹妹,到了將來我們會談到的《天書》裡,就是亭亭玉立的一個大美女了。這就是倪匡顧及到十年的歷程,他筆下的人物也要有所成長。
梅:有點變化。
葉:很好玩的是,雖然倪匡說他當初寫《奇門》這本書的時候,並沒有預設它會有什麼續集,可是我還是在字裡行間找到了。我剛說過,其中的主角之一是一個小妹妹,衛斯理就說,他曾經花過很多的心血來託了很多的人,在墨西哥尋找姬娜的下落,卻沒有結果。在最初的舊版、遠景的舊版裡,有這段話,
「一直到了好久好久以後,我又在另外一件奇異的故事中見到了姬娜,但那並不是『奇門』的故事,所以約略提一提就算了。」
這就是倪匡藝高人膽大的地方,他當初寫這句話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將來要寫《天書》,或者是將來《天書》的內容是什麼,但他,他就有把握先逗一逗讀者說(梅:有朝一日。)或許這個故事還有續集。倪匡的小說裡邊充滿了這樣子的(梅:伏筆。)一些伏筆,(梅:可能性。)對,倪匡幾個月前跟我講,叫我寫《衛斯理回憶錄》的時候,盡量去找這一些伏筆,看看有沒有還沒有發揮的地方。(梅:還可以再發展的地方。)他知道還有很多啦,鼓勵我盡可能從這方面來發揮。
梅:對,他真的厲害耶,真是太厲害了。所以你還可以繼續找伏筆,然後由你來發揮。
葉:我找到了滿多的。
梅:是喔!那在你的第一冊裡邊有沒有?
葉:第一冊裡就有,第一冊裡我就會提到了我們兩個月以前提到的《藍血人》故事,《藍血人》故事裡就有一個伏筆,非常非常有意思,它提到了,藍血人壽命非常長,所以他甚至經歷了整個太平天國歷程,太平天國裡邊有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將領叫「石達開」,他的生死之謎只有藍血人男主角「方天」知道,所以我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這一段,寫到我的故事裡邊去了。
梅:好,第一版不但是在節目裡有聽頭,也很有看頭喔。我想《奇門》這個故事本身就是個很完整的科幻小說……
葉:對,很精彩的科幻小說。
梅:它文字也非常精彩,我想按照葉老師你一向的慣例,碰到這麼精彩的文字,尤其在我們書齋裡,你總會選幾段吧。
葉:當然,我之前就跟梅姊講過,《奇門》這本書實在是太精彩,我們只要摘取其中幾段,大概就可以講一個鐘頭了,所以,我們盡量濃縮一點吧。從這本書也可以看出,倪匡的寫作技巧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剛剛開頭的地方,就已經把讀者逗得心癢癢的,他說:
「整件事是從一輛華貴的大房車開始的,不不不,不應該說是從那輛房車開始,而應該說,從突然間街角竄出來的那隻癩皮狗開始。」
癩皮狗啦、房車啦怎麼會跟奇門有關係呢?原來,他開車出去,開得很快,突然竄出來一隻癩皮狗;雖然是癩皮狗,可是衛斯理還是非常非常愛護動物,絕對不忍心撞到牠,所以,把車子猛然一打,就避過那隻狗。雖然避過了狗,卻發現另外還有一個大房車迎面而來了。衛斯理的駕駛技術當然很好,所以沒有釀成巨大的車禍,有些小小的擦撞,但是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傷害。不過,有另外一個東西遭了殃了,是一個郵筒,寄信的郵筒。郵筒被撞壞之後,裡面的信件就四散紛飛,衛斯理很有公德心,就去幫忙把能撿回來的郵件盡量撿回來。後來發現,其中有一封信大概沒有辦法寄出去的,它的收信地址被撕掉了,因為有一個小頑童為了要集郵,在街上把信撿了之後,就把郵票一撕,(梅:地址不全了。)收件人不見了。衛斯理說,好吧,好人做到底,我就把它送回去原來的寄件人,從寄件人開始就展開了這個故事。這個寄件人是誰呢?她是故事裡邊真正的主角,衛斯理把她叫作是「米倫太太」。既然有米倫太太,當然也有「米倫先生」,但是,米倫先生卻從來沒有出現過,看來米倫太太是個寡婦。她十多年的時間,都跟一家墨西哥人生活在一起,可是一直是鬱鬱寡歡,雖然如此,還是掩不住她美麗的容顏。倪匡很少用文字來形容一個女生漂亮到什麼程度,都是用一些形容詞,但是,在這本書裡,他刻意要凸顯米倫太太美麗到什麼程度。他不是形容她的面容,他光是形容她的金色頭髮,就讓人家覺得這是一個絕世的美女,我們來唸唸看倪匡這一段描寫的米倫太太的金髮,他說:
「我看不清楚她的臉面,但是,一頭美麗的金髮卻毫無保留地呈現在我面前。那是什麼樣子的金髮呢,實在是難以形容!金髮十分長,從床鋪一直流瀉到地面,好像是一道金色的瀑布一樣!如果真要我形容的話,那麼我只能說,那不是頭髮,而是一根根純的金絲,但是呢,純金絲卻沒有那樣子的柔和,純金絲是沒有生命的,她的頭髮則充滿了生命的光輝!」
梅:哎呀!真是佩服。
葉:我覺得倪匡一開始寫的時候,並沒有想要安排衛斯理跟米倫太太見面,所以,他用側寫的手法,就是從別人的口中轉述。但是,寫到一半的時候,或許倪匡覺得,那麼美麗的一個女主角,不讓衛斯理見一見實在太可惜了,所以又製造了一個起死回生的機會,讓米倫太太雖然跳海,但是並沒有死掉,被救起來了,所以衛斯理才有機會在一艘潛水艇、而且是俄國的潛水艇裡邊,跟她見面。從小說的寫作角度來看,我在第一次讀到這本小說的時候,還在書裡邊寫了一個筆記說,這一段有一點點浪費,如果米倫太太跟米倫先生從頭到尾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會引起讀者更多的遐想。或許是當初連載還有一些讀者的壓力存在,所以還是要讓真正的女主角米倫太太現身說法一番。也就是因為這樣子,所以《奇門》這個故事相當相當長,我算了一下,即使是新版,經過倪匡的刪減之後,也有將近九萬字的篇幅。
梅:是,到你的手上就變成多少字啦?
葉:我如果要談到《奇門》,當然要用濃縮的方式,頂多只能夠寫個五、六千字吧。
梅:我覺得把它濃縮再濃縮,其實滿難的!
葉:盡力而為,我每次都這樣說。
梅:對呀,而且它文字本來就那麼美,你簡直是挑戰了。
葉:我想,就是盡量凸顯一些非常非常精彩的文字。在《奇門》這本書裡,很好玩的是,他用了一些很淡的文字,就凸顯了一些衛斯理很特殊的性格。比如說,剛才不是說衛斯理差點撞到一隻癩皮狗,為什麼要開車出去?他說,他開車出去是要找一個朋友,這個朋友是集郵狂,我來唸一下:
「新近找到了一張中國早期郵票中的北京老版二元宮門倒印票,」
這非常專業,是一個變體郵票。
「非逼得我去欣賞不可,我對集郵也很有興趣,自然答應了他。」
從這一段話就知道,衛斯理也很喜歡集郵,事實上,是倪匡很喜歡集郵,我看過倪匡的集郵冊。
梅:這樣子喔。
葉:對,他專門集早期的郵票,清朝的郵票他特別有興趣,甚至還不惜上網站拍賣去買郵票。還有一段話,也是講衛斯理一個非常特殊的性格。衛斯理有一些很奇怪的原則,而且擇善固執,原則之一就是,他非常注重某方面的隱私,什麼隱私呢?他絕對不拆閱別人的信件,那怕是他妻子白素的信件,沒有經過允許,他都不拆。我剛不是說有一封信嗎?
梅:對呀。
葉:那封信,到最後因為找不到(梅:寄件人。)原來的寄件者,找不到米倫太太,本來以為她失蹤了,經過了非常非常多的波折,到最後,衛斯理決心自己把這封信送到墨西哥去;去了之後才發現,收件人是一個牧師,已經作古了。衛斯理一來他很注重隱私,二來他又很有好奇心,怎麼辦呢?
梅:怎麼辦呢?
葉:他只好採取了一個折衷方案,他說他準備在牧師的墳前將信拆開讀上一遍,這樣子,他良心上面就可以過得去。
梅:比較過得去,又滿足他的好奇心,呵……
葉:倪匡說,表面上看起來是把信讀給牧師聽,實際上,卻能夠知道這封信的內容。他下面還作了一個自我的調侃說:
「人的行為,有時候是很喜歡自欺欺人的,這種可笑的情形,我自己也無法避免。」
這就是很有趣的筆法(梅:很人性。)把衛斯理寫得越來越像一個活生生的真人,不是一個很刻板的人物。
梅:沒錯,這很有意思喔。在某些電影裡頭,常常有些類似情節……
葉:從科幻的角度,太陽底下很難有新鮮事,尤其是一些科幻迷如果看過非常非常多的小說啦、科幻電影啦,總是會找得到雷同的地方。但是,就像我們上次特別談到的,主題雷同絕對不叫抄襲,因為概念是一脈相承下來的。我可以稍微透露一點點這個故事的結局,倪匡曾經跟我講過,在我們的書齋裡,透露結局絕對沒有關係,因為倪匡有信心,即使我們透露了結局(梅:還想看過程。)還是會想要看這本書,因為過程實在很精彩。結局是什麼呢?在《奇門》這本書的結局,還沒有到續集,光是《奇門》本身的結局是說,衛斯理到最後,終於找到了米倫先生跟米倫太太的真實身分,他們雖然是很像地球人、卻又很像外星人,他們既並不是地球人、又不是外星人,非常玄的一個結論,到底是什麼呢?他們是地球上一代的人。所謂的上一代,不知道幾萬或者幾億年前,地球的上一個文明所孕育出來的人類,而這個上一代的文明,比我們這個文明要更美好,所以孕育出來的人,不管是在外形上面、在智力上面都超人一等,所以她才會那麼美麗。衛斯理看過他們的照片,他們的背景,不管是鄉村或者城市,也都像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一樣。故事的結尾,免不了衛斯理又要去請教專家,衛斯理的科學家朋友很多很多,他這次是找到一個非常專業的天文學跟太空科學權威,那個人就用科學家的角度來解釋這件事情說,他們飛行了非常非常久的時間,根據相對論,時間是會縮短,他們或許只過了幾年而已,但是在地球上,已經過了幾萬年、甚至上億年的時間。
梅:噯!這又合理化了,這……
葉:這就讓我想到了有一部電影,前後有兩個版本,新的版本叫作「決戰猩球」,三年前的;舊的版本是三、四年前的,叫作「浩劫餘生」,不是「浩劫重生」,是「浩劫餘生」,講的都是太空船飛了一圈,回來地球之後,發現早就變了,完全另外一個模樣。根據那部電影,「浩劫餘生」,或者是「決戰猩球」,我們下一代的地球人是什麼呢?是由猩猩演變而來的,這就更加凸顯差異了。
梅:是的。好,說著說著,我們這個單元的時間要接近尾聲了。
葉:時間過得真快。
梅:哎呀,預報一下下一回的,就是《屍變》嘛。
葉:我們剛剛已經稍微提到了,就叫《屍變》,所以各位聽眾有興趣的話,可以先去複習一下。《屍變》這本書雖然聽起來很恐怖,但是,事實上是科幻小說,不用害怕。
梅:好的,謝謝交大科幻中心主任葉李華教授。
葉:謝謝梅姊,謝謝各位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