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聲電台「好的梅話說」節目──衛斯理書齋單元
播出時間:2007年5月10日(四)晚上10:00∼11:00
主持人:梅少文
主講人:葉李華教授
文字記錄:魏嘉華

梅:我是梅少文,在這美好的時刻,很高興又能夠用電話連線的方式,跟人在家中坐的葉李華、葉教授空中連線,也感謝他再度在我們節目當中為大家開闢「衛斯理書齋」這個單元。葉李華你好!

葉:梅姐好!各位聽眾大家晚安!

梅:很高興在今天節目當中,葉李華要跟我們來談談有趣的「轉世」問題。在沒有談之前,我附帶要跟聽眾朋友說一件事。我想,喜歡聽我們這個單元的朋友們應該都是愛讀書的。

葉:對!

梅:基本上應該是這樣吧?

葉:我也這樣想。

梅:我們電台一年一度的台慶活動就辦了一個二手書義賣活動,義賣所得是要捐給台北市智障者家長協會和育成社會福利基金會,作為智障朋友的教育關懷基金,所以在這裡,我就附帶跟喜歡書,家裡也有收藏書,願意來分享的朋友們提到這則消息,待會在節目結束之前,我會把詳細的辦法跟大家做個說明。對不起啊!葉老師,耽誤你一點時間。

葉:不會啊!這是很有意義的事情!

梅:好。愛看書,有時候書堆了一大堆,看完了以後,我覺得應該讓它分享出去,讓更多人可以看到,讓需要的人能夠看到。

葉:對,這也是一個「轉世」的概念。

梅:欸,對呀!

葉:就連回收的再生紙,我聽說以前中國人叫做「還魂紙」,也有類似的概念。

梅:對,「還魂」和「再生」。一講到「轉世」,我們馬上就會想到「藏傳佛教」,特別是講到這個問題喔!

葉:對,我們今天講的這個故事就跟「藏傳佛教」有非常密切的關係。

梅:你看,還真是有關係!

葉:呵呵……我們在之前談過一本書,叫做《生死鎖》,裡邊已經把跟「轉世」相關的一些概念,還有一些在台灣現在買得到的相關書籍都做了一些介紹,大家如果對「轉世」這個理論有興趣的話,可以上網聽一聽我們那集《生死鎖》,或者瀏覽一下逐字稿。今天光是「轉世」這個概念,我想,我們就要花很多時間。今天這個故事非常精采,因為太精采了,所以倪匡分成兩本書來寫,根據我們節目的慣例,我們現在已經是一個小時的節目,時間比較多,如果碰到這種情形的話,我們就會把兩本書擺在一起來講,所以今天我們要講的是倪匡的兩本書,一本叫做《轉世暗號》,另外一本叫做《暗號之二》。兩個都有暗號,《暗號之二》當然就是《轉世暗號》的續集,擺在一起講的話,會變得很完整。

梅:是的。

葉:這個故事的背後還有故事,非常有意思。

梅:是,光是講故事就可以講半天了。

葉:我先這樣介紹好了,這兩本書都是倪匡在1993年寫的。

梅:同一年寫的。

葉:日期非常重要。很好玩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之前說過,倪匡寫的序言裡邊通常都會把日期寫進去,這對於我自己來整理倪匡作品的先後順序非常有幫助,可是倪匡偶爾也會開個玩笑,比如說在《轉世暗號》這本書裡邊,他竟然就沒有寫日期,他是這樣子寫的,他在「倪匡」兩個字署名之後寫說:
「一千九百六十年之前,耶穌就在這幾天死後再生,所以稱作『復活節』。」
換句話說,他是在那一年的復活節那一天寫這序,所以當初我在正式發表倪匡著作年表的時候,就特別去查了一下1993年的復活節是哪一天。

梅:啊呀!你這個人還真有趣,真的去查了,哪一天?

葉:復活節很好玩,跟母親節一樣,並不固定,每一年都不太一樣,一定要去查,查了之後確定是1993年的4月11號。

梅:1993年的4月11號。

葉:對,當天他寫了《轉世暗號》序言。《暗號之二》更好玩,倪匡很少有在序言之後沒有寫日期跟年份,偏偏《暗號之二》就是這種情形。我是用些間接方式,比如說從它的出版前後順序,還有版權頁來看,後來確定應該是1993年年底。也就是說一個年頭一個年尾,但是我要特別聲明,我考據的版權頁是根據香港版的《轉世暗號》考據出來的,因為在台灣的皇冠版有幾本書並沒有按照倪匡的寫作順序出版,《暗號之二》就是其中之一。

梅:《暗號之二》是其中之一。

葉:因為《暗號之二》在台灣並沒有根據它的寫作年份出版,所以根據皇冠編號,《暗號之二》會比較後面,其實這兩本書是在同一年寫的。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因為在這兩本書裡邊有一個很重大的預言,一個政治預言,不是《伊索寓言》的「寓言」,是「預測」的「預」,在不久之後就成真了。

梅:唷!1993年?

葉:倪匡對這件事情非常得意,直到現在,已經十多年了,他還常常會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一說、吹一吹。比如說去年他就寫過一封信給我,我稍微念一下,只有一行字,他說:
「後來的事實和小說所寫的一模一樣,極權製造了假的二活佛,也就是說小說變成了事實,這是我寫作生涯中最自豪的一筆。」

梅:真是過癮,真的是很得意的事,能夠預知未來。

葉:對!等一下我們就慢慢分曉。

(音樂)

梅:好的,今天在安排音樂的時候,我想聽眾朋友會想,這樣的節目一定是放西藏或者活佛的演唱,可是我突然想到,其實用另外一種方式也蠻有意思,因為透過科技,感覺上他好像也轉世再生了,那就是,我想到在西洋歌曲裡有一個非常經典的故事,有一位父親已經過世多年了,女兒就用科技產品把父親的聲音跟自已的聲音放在一塊,出了一張片子,我們方才欣賞的就是這樣的歌曲。好了!我們現在就趕快進入今天的主題!

葉:好的,剛剛梅姊說,這個故事應該是跟藏傳佛教有關係,一點都沒錯,而且是有密切的關係,因為這個故事講的就是西藏的兩大活佛,也就是前藏後藏的達賴跟班禪。倪匡在寫小說的時候,慣例是這些大人物他很少直接指名道姓,因為這樣的話,小說的趣味可能就喪失了,總是要有一點點留白。他只用「大活佛」跟「二活佛」這兩個名稱,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活佛」就是達賴,「二活佛」就是班禪。其實達賴跟班禪並不是特定指哪兩個人物,因為他們不斷轉世,所以現在的達賴跟班禪只是這一世的達賴跟班禪,他們還各有各的名字,不過他們的名字一般人都不太熟悉,只是把他們叫做達賴跟班禪活佛。倪匡對於這件事研究得非常透澈,也搜集了很多資料,所以他寫起來旁徵博引。我自已也稍微整理了一下衛斯理的資料,我發現衛斯理在年輕的時候就曾經遇見達賴喇嘛,之前我們也提過,在很早期的一本書《天外金球》裡。《天外金球》中,達賴跟衛斯理都是三十幾歲的人,他們曾經碰過一面,再度碰面就是《轉世暗號》了。這樣就非常有意思,他也把一些人物從《天外金球》那邊借過來用。我常常喜歡把倪匡小說做一些不同的整理,如果用藏傳佛教主題來整理的話,前面就有《天外金球》,還有我們一開始說的《生死鎖》,都有關係,可是《轉世暗號》跟《暗號之二》這個氣勢卻比前面這兩本書都要龐大,因為它直接探討的就是活佛不斷轉世的過程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大陰謀,這個大陰謀還跟剛才我唸到倪匡信裡面提到的極權政治有關係。西藏這個地方自古以來都是「政教合一」,可是中原地區的政權總是希望能夠控制西藏地區,所以從清朝、民國、到中共都用各種方法來控制他們,設法影響他們的政治,甚至轉世。我剛剛說過,倪匡對這段非常熟悉,就融合了歷史與政治的現實,再加上他自己的幻想,寫成了這兩本書。唯一令讀者比較困擾的就是,倪匡在寫這兩本書的時候,用了不少隱晦的筆法,除了兩個活佛的名字沒有寫出來之外,時代背景也寫得不清楚。我之前就跟倪匡本人、還有皇冠出版社的人,討論過說,我在寫《衛斯理回憶錄》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延續倪匡這種風格?還是應該用比較明確的筆法來寫這些事情?皇冠出版社建議我說,既然是寫回憶錄的話,總是要跟之前衛斯理的故事有點區隔,也就是說,筆法雖然可以類似,但是這些隱晦的地方還是儘可能寫得明白一點會比較好,因為既然是回憶錄,當然希望能夠把很多事情公諸於世,小說的話倒是可以,比如說像《紅樓夢》裡面有叫「甄士隱」、「賈雨村」的,把真的事情稍微隱藏了一點。也就因為這樣子,所以當我在《衛斯理回憶錄》裡邊寫到《轉世暗號》這事件的時候,我就很大膽地把相關年份都查出來,而且都確認過了,後來發表在《衛斯理回憶錄》第二冊《同位》的第二章裡邊。

梅:是,所以聽眾朋友您可以回頭去看一看。

葉:沒關係,我現在直接唸一下,不長,我是用衛斯理的筆法這樣寫的:
「我曾經將這段經歷記述在《轉世暗號》這個故事中,不過我慣用的寫作風格總是將人、事、時、地、物寫得模棱兩可,一來避免困擾,二來也可以增加趣味性,如今我自然要秉持回憶錄宣言所宣示的,將一切盡可能寫得深入而透明,因此接下來我打算用編年的方式來將當年的那一些事情,以及數十年之後的發展做一個簡單的整理。」
我就做了一個年表,從1937年一直做到1995年。這個年表也不長,所以我很簡短地報告一下。我剛剛已經介紹過誰是大活佛,誰是二活佛,所以我就直接唸這裡面的說法:1937年是二活佛九世圓寂,事實上是遭到暗算,將近五十年來並沒有轉世。到了1949年,也就是十二年之後,冒牌的二活佛十世坐床大典。「坐床大典」的「坐床」是藏傳佛教一個專有名詞,有點像「登基」一樣。也就是說十二年之後,聲稱找到九世的轉世,變成十世,但是根據倪匡的說法,這是冒牌的。一路下來,一直到了1985年的時候,二活佛九世才終於在錫金轉世,錫金當然就是在西藏附近一個很小的國家,靜待適當的時機,索回二活佛的身分。

梅:是。

葉:到了1989年的時候,冒牌的二活佛十世圓寂,於是尋找二活佛十一世就成了當務之急,因為這個政權要延續下去。最後,1995年的時候,真假二活佛雙雙舉行坐床大典,皆以二活佛十一世自居,不久之後,前者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政治犯。我必須要強調一下,我剛才一直提到,倪匡寫這兩本書,《轉世暗號》跟《暗號之二》,是在1993年的年頭跟年尾,可是我這邊竟然大膽引用一個1995年的事件,為什麼呢?因為我在寫回憶錄的時候,已經是2006年了。

梅:對,所以可以寫了。

葉:對,而且1995年的這一條是真實的歷史,我是借用倪匡的術語「真假二活佛雙雙舉行坐床大典」。事實上是怎樣呢?事實上是,中共所控制的政權在西藏找到了一個所謂的班禪十一世,達賴喇嘛在印度的流亡政府也找到了另外一個靈童,認定他是班禪十一世,兩個人竟然同時在1995年分別舉行了坐床大典。

梅:真的,這個新聞還歷歷在目。

葉:哈哈哈!我又寫說:不久之後,前者,也就是所謂真的二活佛,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政治犯。據說他目前還好好地在北京過他的平民生活,但是是一種軟禁的狀態,所以在網路上有人認為他是全世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小政治犯,因為是一個靈童的身分就被軟禁起來了!這就是為什麼倪匡會說:「後來的事實跟小說寫得一模一樣,極權製造了假的二活佛,小說變成了事實,這是我寫作生涯中最自豪的一筆!」他竟然提前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梅:兩年前就預知有這個事情會發生。

葉:對,因為倪匡對中國共產黨了解得非常透徹,他知道這個政權絕對不能斷掉,這個轉世活佛絕對不能夠由流亡政府達賴喇嘛來認定,所以他們一定要自己找一個。弔詭的是,活佛轉世不可能有兩個,只能有一個,否則就變成小說裡邊寫的「分靈體」這個概念了,所以有一個一定是假的,中共當然要說達賴喇嘛認定的那個是假的,這裡面就有很多政治諷刺的意味。

梅:對。這段也喚起我們那個時候的記憶了,所以倪匡真是厲害!怪不得他到現在講起來還很得意,我想你也應該很得意,把它變成最後的新聞事件,也放在你的書裡了。

葉:既然是回憶錄,當然是一定要把最新的資料都蒐集進去。

梅:是,你蒐集進去以後,怎麼處理它呢?一定很好玩!

葉:等一下子我們再慢慢說好了。

梅:真的?你會在今天節目裡說嗎?還是要等看了書?

葉:因為是已經發表的書,是第二本書。

梅:喔?好,如果大家在《同位》這本書裡邊仔細看,第二個故事就可以看到了。

葉:沒錯。

(音樂)

梅:親愛的朋友,您現在聽到的是台灣台北漢聲電台調頻廣播網,星期一到星期五,晚上十點到十一點,由我梅少文在這兒為您服務的「好的『梅』話說」。今天是星期四,葉李華教授在空中為我們開闢了「衛斯理書齋」,在皇冠出版社請他出版《衛斯理回憶錄》的同時,也可說是稍早一點,我們同步在他的書房裡感受到他怎麼整理過往倪匡在書中創造的衛斯理,跟衛斯理所發生的一些事情。我們借由葉李華帶領,從另外一個角度作整理回顧,也參與了他某一種程度的創作。葉李華?

葉:是!剛剛提到在《衛斯理回憶錄》第二冊第二章裡邊就講到這件事情,那個第二章大概只有一萬出頭字數,可是我幾乎把《轉世暗號》、《暗號之二》和另一本相關書籍裡邊最重要的部份融進去、再延伸出去來寫。為什麼要延伸呢?就像剛才跟梅姐討論的,因為這三本書都是1990年代的作品,必須要把後面的一些發展放進去,比如說要把1995年雙雙舉行坐床大典放進去,可是又必須要顧及到原書精華的部份。那一章我自己感覺是寫得蠻緊湊的,因為倪匡跟我說,在寫回憶錄的同時,一定要想辦法寫一些新的故事,如果都是舊故事濃縮,就變成換湯不換藥了。我自己比較得意的是,在我第二冊的那個第二章裡邊,我真的有一些新的想法,除了剛才說到的1995年那件事情被我考據出來之外,另外就是等一下我們會講到的一個比較重要的人物,他的重要性大概僅次於衛斯理身邊那幾個最熟悉的朋友,包括他的妻子白素、他的小朋友溫寶裕。這個人是誰呢?是衛斯理的一位長輩,排行老七,所以衛斯理把他叫做「七叔」。衛斯理的父母始終非常神祕,這件事情我在回憶錄第二冊裡邊也稍微提到一點點,還沒給出答案,但是稍微提到倪匡就告訴我們說,衛斯理早年的時候,跟他最親的一位長輩竟然就是這個「七叔」,是一個堂叔,不是他爸爸直接的兄弟。這個七叔跟衛斯理個性非常投緣,他們雖然是叔侄但是年紀沒有差幾歲,所以兩個人從小就是很好的朋友。這七叔從小就是衛斯理崇拜的對象,所以我們就慢慢會看出來,衛斯理成長過程中,這個七叔對他有多大的影響力。這一些事情倪匡都是在《轉世暗號》裡邊才慢慢補充進去,也就是說「七叔」這個人物雖然是衛斯理早年的一個人物,但是倪匡卻寫他寫得非常晚,在衛斯理後期的作品裡才出現,可是這段補充卻補充得非常精采。我們總覺得衛斯理的早年好像比較神秘,倪匡並沒有多所著墨,只勉強可以從這幾本書裡邊看出一些端倪。很多人告訴我說,「七叔」這個角色創造得十分成功,有人到現在還常常說,很可惜這個七叔後來就有點「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剛剛說比較得意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我的《衛斯理回憶錄》第二冊第二章裡邊,我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七叔最後做了一個交代,而且這個交代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因為倪匡寫了《轉世暗號》跟等一下我會介紹的它的續集兩本書之後,這個七叔就幾乎沒有再出現過了,也就是說當衛斯理在寫他回憶錄之後十幾年的時間,七叔又毫無音訊,所以我必須要把七叔到底這十幾年來做什麼...

梅:做個交代!

葉:要好好地交代,可是篇幅也不太夠了,因為我當時想每一章大概寫個一萬多字,最後,我竟然只用了大概四、五百字的篇幅,就做了一個很明確的交代。怎麼做的呢?我就幫七叔擬了一封給衛斯理的信。可是,我想七叔是一個比較老式派的人物,學問很好,寫起書信來絕對不會像我們現在寫E-mail那種方式,應該是頗有古風,所以我就給自己一個很大的挑戰,我要求自己要幫七叔寫一封文言文的信給衛斯理。所以那封信雖然只有四、五百字,但是...

梅:包容很多!

葉:而且花了很多很多時間,一寫再寫、一改再改,至少要能夠騙過我自己,要經過幾個月之後,我再回過頭來看會說,這個文言文寫得還蠻有味道的。可是,如果是學過中文的人大概會覺得裡邊還是漏洞百出!

梅:在手邊嗎?你要不要唸兩句?

葉:那個文言文唸起來會有點怪怪的。

梅:那才好玩啊!

葉:等一下節目結束之前,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再來唸!

梅:好!

葉:我們還是先把七叔這一部分盡量多講一講。我剛才一開始時提到的這些年表,這些真實事件都跟歷史緊扣在一起,那倪匡幻想的部份到底在哪裡呢?幻想的部份就在七叔這個人物上面,也就是說竟然這個二活佛轉世的過程,還有真假二活佛竟然和衛斯理七叔的一生有非常密切的關係,也就是說七叔本人並不是藏傳佛教裡邊的人,但是他的生命歷程卻跟藏傳佛教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才是好玩的地方。至於什麼叫做「轉世暗號」呢?也就是說倪匡構想怎麼樣才能夠確認這個轉世靈童真的是原來圓寂的二活佛九世,這些轉世暗號的設定諸如此類的,通通是倪匡自己的設想,跟歷史應該是沒有直接的關係,如果太硬梆梆寫歷史小說的話其實也不好玩了!所以大家看這兩本書的時候可以注意一下,七叔這個人物是一個標準的虛構人物,轉世暗號那三個暗號也是倪匡的構想。至於是什麼暗號呢?在《轉世暗號》裡邊,一開始就已經告訴我們這三個東西叫什麼名字:手掌、銅鈴、花。看起來好像是武俠小說裡面一個回目,這三樣東西就是二活佛九世的「轉世暗號」,如果是假的二活佛,一定沒有辦法處理這三個暗號,真假就立辨了!沒想到這三個轉世暗號竟然輾轉託付給七叔保存,這是最奇怪的一件事情,但是倪匡還是能夠自圓其說。更好玩的是這個七叔後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一直到晚年才又出現在衛斯理面前,出現在衛斯理面前的時候,衛斯理才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的七叔曾經消失那麼一段時間,答案是七叔參加了「紅軍」!七叔參加紅軍的目的,也跟轉世暗號多多少少有點關係,也就是說七叔這個人物,我剛剛說過,他的一生好像跟這三個暗號就結合在一起了。這個七叔加入了紅軍之後,不只是隱姓埋名,改頭換面,甚至連他的容貌都徹底改變了,所以衛斯理沒有認出他來,一直到他站在衛斯理面前,把這些事情說出來。根據衛斯理後來的調查結果,七叔因為武功高強,學問又好,文韜武略都是上乘,所以他在紅軍裡邊,官階一路竄升,竄升到最後,根據倪匡隱約的說法,竟然晉升為十大元帥之一!我們目前為止還沒考據出他是哪一個元帥,中共的十大元帥個個都赫赫有名。

梅:我們一段音樂後再聊。

(音樂)

梅:漢聲電台「好的『梅』話說」,今天是星期四,「衛斯理書齋」這個單元的主講人葉李華、葉教授在節目當中,為我們同時連著介紹兩篇倪匡的作品,都是跟衛斯理有關的,一個是《轉世暗號》,一個是《暗號之二》。

葉:不只跟衛斯理有關,還跟活佛有關。

梅:對,還跟活佛有關。衛斯理他必須要了解這些,活佛這件事情本身就有某種程度的神秘感。

葉:非常神秘,所以才值得衛斯理好好探究一番。

梅:對,就是因為它有點神秘,既熟悉又陌生,正是小說家好發揮的空間。好,我們繼續!

葉:我剛提到,《轉世暗號》有兩本續集,所以我在《衛斯理回憶錄》裡邊把這三本書合在一起寫了一章,可是我們今天要講的只是前面兩本,就是《轉世暗號》和《暗號之二》,還有一個續集,不過書名跟「轉世」就沒有關係了,它叫做《在數難逃》,「數」就是「劫數」的「數」。

梅:為什麼不說「在劫難逃」?

葉:他是故意這樣子用書名的。大家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把這三本書記下來,一口氣看完,會很過癮。

梅:更過癮喔!

葉:《轉世暗號》、《暗號之二》、跟《在數難逃》,也就因為這三本書是一氣呵成的,我想下一次我們就講《在數難逃》,也可以把今天如果有還不足的部份順便補充一下,包括梅姐建議我要唸一唸七叔後來寫給衛斯理的那封信,我想可能下禮拜唸會比較好一點。

梅:好,再準備一下。

葉:今天最後的一些時間,我想用來介紹這兩本書裡邊另外一個重要人物。這個重要的人物其實曾出現過,在前幾集《還陽》裡邊,她叫做「黃蟬」,「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八個字裡邊,就有她的名字「黃蟬」。這個黃蟬是一個很特殊的角色,她是一個美女,但是她的真實身分是一個女特務。如果單獨談女特務也沒有什麼意思,因為在此之前,倪匡已經在原振俠系列裡邊創造了其他幾個女特務,跟她同屬一個特務集團,擺在一起就非常有意思。為什麼呢?因為倪匡是這樣寫的,這個集團裡邊,總共有十二個頂尖女特務,她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都大有玄機,怎麼玄機呢?也就是她們的名字是一種花的名字。比如說「黃蟬」,大家如果真的去查一下字典,會發現黃蟬也是一種花的名字,只是不那麼特殊,所以很多人會覺得黃蟬可能是昆蟲的名字。從一開始的時候,這個特務集團的女特務陸續出場,不是在衛斯理系列,我剛說過,是在原振俠系列裡邊。她們的名字非常耐人尋味:第一個叫做「海棠」,有人姓「海」,沒錯!所以叫做「海棠」,自然就是一朵花的名字;接下來有一個人叫做「柳絮」,「柳絮」也是一種花的名字,也有人姓「柳」;還有一個名字也很特殊,叫做「水葒」,的確有人姓水,那個「葒」,有人寫成「紅白」的「紅」,但是應該有個艸字頭;接下來就是這個「黃蟬」;後面陸陸續續寫到一些比如說:「朱槿」、「王蓮」、「浮蓮」跟「鳳仙」。如果大家上網查查看的話,有人幫倪匡做了一個整理,總共出現過九個人。等一下還有一個人,我會仔細地講,因為這個人是在《暗號之二》出現的。唯一的問題就是,在原振俠系列裡邊,還曾經出現過一個很類似的女主角,叫做「玫瑰」,這是倪匡自己跟自己玩的一個文字遊戲,到底「玫瑰」這號人物是不是屬於她們的特務集團?那時倪匡就斬釘截鐵地說,絕對不是。為什麼不是?因為她不符合命名系統,沒有任何人姓玫!

梅:呵呵!「玫瑰」的「玫」!

葉:所以一眼就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冒牌貨,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玫瑰」其實就是「海棠」的化身,她易容改裝之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就是「玫瑰」。這些女特務各有各的特色,武功高強那是不用說的,其中最特殊一個人物,就是倪匡在我們今天的第二本書《暗號之二》裡邊才介紹出來的,叫做「秋英」;「英」是「英國」的「英」,「秋」當然是「秋天」的「秋」。有沒有人姓「秋天」的「秋」呢?有!比如說「秋瑾」,所以說「秋英」絕對是符合這個命名系統的。

梅:是。

葉:我剛才說過,既然是女特務,當然都應該是武功高強,智慧過人,偏偏這個秋英雖然武功高強,智慧卻不怎麼樣,而且不只不怎麼樣,簡直就是一個白痴,這就是一個很特殊的情況了。後來才發現她並不是白痴,而是可能患了重度自閉症。這個秋英是一個最耐人尋味的人物,為什麼呢?因為倪匡在書裡邊寫了這麼一段話,很可惜這段話一直到衛斯理,或者說倪匡,封筆為止,都沒有給我們一個明確的交代。怎麼說的呢?就是這個秋英一出現之後,衛斯理竟然感嘆說:
「對我來說,這樣一雙如月夜、如秋水的大眼睛,有說不出來的熟悉,可是又難以捉摸,遙遠而朦朧,她必然曾在我的生命之中出現過,如今也成為了我的回憶。」
這就非常耐人尋味,衛斯理怎麼可能在那時,看到秋英的一雙眼睛,竟然覺得似曾相識,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所以這也是我在《衛斯理回憶錄》裡邊必須要解開的一個謎,目前我大概做到一半了,還沒有完全解開。

梅:正在解謎當中!

葉:正在解謎中,而且我已經把一半的答案寫在某一本書裡邊了。

梅:呵呵……所以書裡邊你都暗藏玄機呀!有一些符號在裡邊。

葉:這就是倪匡跟我講的,要寫一個系列,而不是一本書的話,很多的東西都要慢慢吐露,不要一下子就講完,一下子講完就沒意思了,可是也不能通通都擺在最後面講,其中一些伏筆、線索要慢慢放出去。

梅:三不五時要提一提。

葉:倪匡所創造的這一些女特務,在他後期作品裡越來越重要,而且在倪匡迷心目中也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我在《衛斯理回憶錄》第二冊裡,就對她們做了一些簡單的介紹。稍微唸一下這一段,這一段告訴我們說,這些女特務到底是怎麼樣訓練出來的,答案又跟衛斯理有一些間接的關係,因為是他的兒時玩伴,鐵旦大將軍,轉成特務首領之後所訓練出來的,我是這樣寫的:
「在鐵旦局長所有的建樹之中,最為深遠的一項,莫過於他親自從數十萬孤女中,經過一再篩選、淘汰,最後選出十二名菁英中的菁英,從小施以最嚴格、最無情的特務訓練,直到這十二名女童長大之後,一個個成為美艷無匹、無所不能的人型工具。」
在第二章結尾處,我曾經提到:
「最美麗也最醜陋的組織就是這十二名女特務,她們最大的特色是每一個人認定一朵花當作自己的化名,不過在本章中對她們的介紹,我想適可而止,等到適當的機會再把她們十二個人的花名,列一份詳細的清單。」
因為倪匡在後期作品裡,這十二個人時不時會出現,可是直到倪匡封筆為止,十二個人的名字還沒有湊齊,只湊了九個,還必須幫她們再湊三個才能湊齊。

梅:所以你要再補三個。

葉:這也是倪匡小說會那麼精彩的原因,有趣的人物、特殊的人物層出不窮,很難想像他怎麼想到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人物,而且都能夠言之成理。

梅:是,而且他的延展性還那麼高。

葉:那倒是真的!

梅:所以後面這三個,我看就由你替他補足吧!

葉:應該會!我或許會跟倪匡討論一下,他覺得哪一些花名比較適合。

梅:好。我們再休息一下就做今天的結語囉!

葉:好!

(音樂)

梅:方才我們聽到的真的是西藏小朋友在唱歌喔!這是一段很特別的實況,此時聽起來格外覺得有趣。好!在今天節目結束之前,我想葉李華當然還有一些補充的話要說,對不對?

葉:對!我們今天這個故事還沒有完全講完,剛才提過這是一氣呵成的三本書,我們今天頂多講到《轉世暗號》跟《暗號之二》,下星期我們會繼續講《在數難逃》。建議大家利用這兩個星期的時間,把這本書找來,一口氣看完,會有一個很完整的概念。裡面意猶未盡的部份,在《衛斯理回憶錄》第二冊的第二章,我勉強給它做一個結尾。至於剛才梅姐建議我唸的那封信,我想還是下一次再唸,我可能要鼓足一點勇氣,呵呵呵!稍微準備一下。倪匡曾經跟我說,這個故事就到此為止了,他不會再寫下去了,因為他有一些無力感。為什麼會有無力感呢?因為面對極權政治,你幾乎可以確定它一定會怎麼樣做,卻又無力回天,即使像衛斯理這麼神勇的人也沒有辦法,只好等著它發生,所以倪匡會覺得越寫就越沮喪。這也是為什麼倪匡要創造這些女特務的原因,她們就是那些極權政治的代表,等於把一個極權政治的縮影濃縮在她們身上。她們這些女特務,絕對不是純粹的邪惡勢力,她們還是有一些人性,長得又那麼漂亮,會讓人家忍不住憐惜,把矛盾的情緒融進去,這也是這些女特務出場精采的地方。

梅:是的。剩下後面一點點時間,就容我在這裡把我們電台慶祝六十五年台慶的活動,再做一個說明。這個二手書義賣的活動,是從現在開始,聽眾朋友可以看看你自己的書架上,有沒有哪些書可捐出,差不多八成新的書就可以了。當然參考書跟雜誌就不用了,在十八號以前。唷!快到了喔!

葉:呵呵呵!還有八天,今天是十號!

梅:十八號以前要寄來,地址是台北市信義路一段三號5樓B棟,郵遞區號是10017,寫「漢生傳愛,有你同在小組收」。這個二手書義賣活動是在五月二十四號到二十九號,早上十點到下午五點,地點就是在我們電台一樓。這些書最後義賣所得,全數要捐給台北市智障者家長協會和育成社會福利基金會,作為智障朋友的教育關懷基金。好!這就是關於我們電台慶祝六十五週年台慶所舉辦的活動,大家可以看看家裡的書,看過之後是不是可以分給別人看,還可以到電台來買人家看過的好書,一方面可以自己看,一方面又算是一種小小心意,可以幫助這些智障的朋友,讓他們也能夠得到一些好的教育。好!我們今天節目就進行到這裡了,葉李華?

葉:謝謝梅姐!

梅:是,我們要跟聽眾朋友說再會了!

葉:BYE BYE!

梅:各位朋友,「好的『梅』話說」,我是梅少文,再會!